日记 / 二〇二五年三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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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 9, 20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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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二五
日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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▎3月31
多睡了两个小时，慢了一天。
每天只有现在这几分钟，我面对自己。面对了，也没看清什么，糟糕糟糕。三月结束了，一无所获，什么也没有改变，除了变老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越来越清醒还是越来越错，或是仍困在原地。原地在哪，2022，2016，2007，2002，断点太多，太多了。
我很羡慕 R ，听不见，说不出，完完全全另一个世界。有时候情急之下，我还是会对她说话，像是一次探测，会不会突然拥有了那种能力？不会啊不会，原来她真的，永远，听不见。
醒更新了动态，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，一，她平安。二，她不觉得应该回复，联系我，即并不在意，担心我，很可能根本没想起我。我觉得这是很好的结果，如前所想，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了。我需要做的是，不再担心在意，不再去看什么动态。
明天应该尽力而为，4月要与魔鬼斗争。
不要投降，不要投降。
▎3月30
半梦游，睡眠严重不足，无意义的一天。
和平。虚假的果实。
败者。
▎3月29
又是一天，累。但又觉得比最初的那个月要好些，这就是他们所说的“适应”？
几乎没想别的，只有途中出去抽烟，坐在长椅上看马路，吹风，才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绝望。还会想 Y 会路过吗？还能，还会相认吗？是否已经看见过我当作没看见。不会有答案。
人太不堪。
▎3月28
今天算是最近最长的一天了，坚持了下来。
今天 R 主动帮我，其实那时候我并不需要帮助，但是她觉得她应该，我需要，多好的人。唉，人与人，那一瞬间心里真是。
至此，我已经写了生命中三个人，用诗。无疑醒那篇是最好的，最晦涩也最精确的。即使是建立在误解之上，也是珍贵的。我没后悔过。
希望身体别出问题，可以坚持下去。
▎3月27
半夜听到了雷声，似乎梦里的雷声更大，然后是风雨。春雷，2025，上海。想起四川，想起小时候的霹雷，现在还记得那种恐惧，惊醒一切。毁灭一切。改变一切？恐惧之中是有渴望的。
天黑之前，一直觉得头痛，昏昏沉沉，很久没有这么难受了，以为病了。又睡了一觉，现在好了很多。现在就是倒计时，继续，明天。
没有写好什么，出来的文字似乎在回忆和 D 在一起的年月，过早的，脆弱的年月，还未站立、脱胎的年月。我倾注了很多，寄托了很多。我们还有过誓言，是幼小纯真时候才会有的那种誓言。她是很好的人，我们本可以过上正常普通的安稳生活，可那时候的我并不愿意，不仅是不愿意，而是仓皇而逃。我伤害了她。我不认为她理解过我，我也不值得理解。幸运的是，现在她过得很好。而我仍在迷雾中。
工作中的 R 一直在给我发消息，多可笑，我的手机很久没有那么频繁的提醒了，现在，居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R ，一个特别的 R，很多时候，我不能够完全看懂她的语序，我也发现她不能完全理解我的话，也许是她学习语言文字时走了和常人不同的路所造成的，我会把她当作外国人，而不是听障。我会担心她，但我也怕她过于依赖我。我知道她很强大，比我强大得多。我不想和任何人有复杂的关系。
我活着不是为了活着。我想的是不再伤害爱我的人在乎我的人，仅此而已。
我没想过和醒会这样不了了之，实在残忍。有时候回想整段故事，一个大的感受，是不能再在里面，水底。人不是那个人，事也不是那件事，话，她也只是说说而已。我想了之。
想念冬天。
▎3月26
新的一个月。明天休息，明天降温。这一个月我应该多上通班，尽量再累点，顺便多攒一些钱，虽然没有目的，但不至于大错特错。
R 又回来了。
我应该少在人前表达，我并没有一个想要的结果。
明天休息，不出意外的话，这个月只休一天，我应该再累点，顺便多攒一些钱。
明天休息，我应该写一点东西，看一点东西，睡觉。
今天还有一个感觉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剧性，这一点使我原谅，模糊理解了所有人。
晚上听了上江腔，大恸。这半年，怎么过的？
▎3月25
今天发生了一些事。值得一提的就一件，R 走了，去了离她家更近的店，她早上给我买了水，还给我了手套和开箱用的小刀。我偷偷学了一句手语，打给她看，她说不错，有进步，我不知道何谈进步，因为是第一次。那句手语的意思是，你真漂亮。中午想请她吃个便饭，她执意不肯，我想，她，可能会很不自在，可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摘下口罩，或者别的原因。
离开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，我那会儿正好在别处忙，所以没有道别，没有祝福，没有再会。后来她在微信上又和我聊了很多，又提到了她女儿，听得出，女儿是她的最爱。她也安慰了我，说师父要开心，师父要加油，早点娶媳妇。
很喜欢她用的香水，上班时在某个地方闻到，就知道她刚刚出现过，担心她找不到货，或是遇到了什么别的麻烦。翻手机看到了当时最开始交流的笔记，我在手机上打字给她看。有些伤感。
每天，几乎每天，都有人夸我好，我却无动于衷。我并不在乎别人的评价，有些事，只是为了自己好过，才做。
那么，我今天好过些了吗？
没有。
▎3月24
热。
发现心中还是放不下一些。难道我永远这样？
今天是有一些怒气在的。只能是对自己。
我身体可能健康了很多，比起干体力活之前。
▎3月23
今天也热，今天时间很快。早七晚八。
今天带了一个聋哑人，众目睽睽之下。她学得很快，一直在谢谢我，说我细心，人好。我人好吗？既然大家都走到这步了，互相帮一下又算得了什么。我不知道完全听不到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的，有时候工作时耳机开了降噪，都会吓自己吓别人一跳。所以我很担心会吓到她，尽量正面和她交流。
她提到了抑郁，这是我在这边上班以来第一次听到人提到抑郁，难免又近了一些。她穿得很闪，香水很浓，闻起来不错。她是辽宁人。她名字很好听。她前夫是个混蛋。她有个十四岁的女儿，还给我发了照片看。
每次教新人，我都会尽力而为，为什么？这不是我的职责或者义务，我也可以像他们那样排挤掉未来的竞争对手。我没有那样，我只是在想，这个人迷路了，Ta 或许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，那我就帮一下。
买了新袜子，舒服，但可能有点厚了。
如前所料，醒没有发生我担心的那些事，她只是没有回复，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回答，我应该记住，且不能动摇，就此作罢。
天热起来并不好。
▎3月22
夏天的感觉。
更多的时候在自责。我实在搞不懂我得到了些什么，有什么是我抓住了的。
我做不到像一个人那样活在世上，我一直在走开，躲避。
人也太糟糕，植物和动物总能给我带来感动，让我羞愧。
过去的关系没有处理好，再来一次也是一样，换一个人也是一样。
埋头，然后呢？
成为他们，然后呢？
死？
▎3月21
今天不是生日，但已经33岁了，我还记得爸爸33岁的时候，一个早上，在老屋，方桌上吃饭，一家人。33好像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。
今天等于上了通班，以后我需要多上通班，我的时间很少，不够，做什么不够？还有别的？
醒至今没有回复我，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平安，想要再发消息甚至打电话过去，忽又看到15号发了朋友圈，大概是好的。这种情况发生过太多次了，我不应该困在这种循环里，各自有路要走，以后不会重逢，何苦来哉！
文学和电影会是我终生的爱，有时它们会彼此超越，但不会下降，变轻。于戏曲曲艺，我始终会是个爱好者，有审美，有瘾，但没有好老师和适宜的环境踏进去，遗憾。
我并无计划，一想到年龄，我就害怕。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，可理不出究竟是些什么。
今天开始升温，热了。想起去年此时，正是我在浦江崩溃的那段日子，回望一下就觉得难以为继，太难。
不能说没有恨，是有的，只是不该恨。
现在的我又是我了吗？
▎3月20
天黑了。一天基本结束，未来几天应该都是晚班，也好。
鉴于每次被醒回复至少要等两天，且从未被主动联系过，哪怕问好，所以，这种关系实在没必要再“维持”下去，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，超出我能做的。
最近很喜欢腰的《情归何处》。
▎3月19
明天休息。今天又开始带新人。
2016—2022，2022—2023，2023—2025。我需要另一个七年吗？2029年？37岁？？？
手指疼。
明天休息。
▎3月18
今天晴，但是冷，穿薄了。其实无甚可记，只是不愿中断，一断就难再捡起来了。
今天感到绝望，这些天少有的旧日的那种绝望。我不知道。
我和他们最大的区别，是社会化。我可以说是社会的白痴，确是我选的，我也乐于做白痴。而他们，我所认识，遇见的每一个人，都比我社会化程度更大，大多数时候我不在意，有时会怀疑，有时会痛心。我想，应该还有我这样的人，在。
卡夫卡、陀思妥耶夫斯基、某种成年孤儿。
我应该更封闭，我已经开始厌烦观察，被动的也…
我不想念任何一个人，不羡慕任何一种生活，我不回去。
▎3月17
大晴。心里发堵。不断回想过往，错在哪里，断在哪里，变在哪里，人和人算什么？
想和醒联系，又觉得不妥，事已至此，何苦来哉。我最该记住的，是那些后来逐渐看清认定的，而不是最初的假象。人和人算什么，口不择言，慌不择路。
同事给我“通风报信”，说谁谁没有老公，何谓没有老公，是指离婚了，言下之意，让我近前一步。这里面包含着好几个悲哀的事实。只有笑笑，只有谢谢。
给 Y 一个定论，我亏欠她，我谢谢她，我不认识她。
麒老牌1962年天蟾的乌龙院太好了，赵晓岚也绝，可惜只有录音。为何过去的演出，哪怕是日常的，也总是那么完美？
春天来了，蒋调是真艺术！
▎3月16
冷了一下，早上七点看见通道口照进来的阳光，犹如神迹，仿佛走进去就可以获释，如果是该多好。
今天很累，却没什么成果，或许可以睡个好觉，那也不错。昨晚好像梦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完全想不起来。
逐渐明白恨是从哪里来的，绝非厌恶，大多是爱。逐渐体会到对某某没有感觉是一种什么感觉，继而又有了一些明白与原谅。但我还是觉得那些标榜自己真诚的人，并没有多真诚，可能只是喜欢用真诚这个词。
拉黑是需要一些……
我应当更节约一点，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。
大家都是新人，大家都在害怕。
可怜，抱抱。
▎3月15
下雨。早上吃了早餐，上午身体感觉要好很多。牙齿疼痛昨天已经缓解，来去无因。好像很久没感冒了。
觉得刚剪完的头发很丑很别扭，不过也并不很在意，短，方便就好了。
中午吃饭时接到妈妈的电话，店里的打印机坏了，心情复杂，好在恢复了。我走那么远，是对的吗？我在她心里和弟弟有多大不同。2023年，我能感觉到我已经不是她最重要的人了，没关系，我早就还不完，我甚至还没开始还。
今天周六，那些人在干什么？我在干什么。每到这种时候，我就想要孤注一掷，我想象的那些，今生是否能实现。如果不能，是否能给我几次具象的梦境。
我从来不愿意接近朋友很多的人，我觉得那样的人很可怕，很假，很累。语言，行为，事件的元型如此之少，怎能反复套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而不内疚呢？真正能和我走到一起的人，一定是受过伤，仍有趣，有死亡感，不作恶，岌岌可危又心念强大的。
明天会很累，今晚早点睡。
什么时候能再翻一翻杜诗。
▎3月14
今天休息，剪了头发。第二次去那家理发店，店主夫妻是上海人，客人也多是上海人，喜欢听他们用上海话聊天，好听。我从来没有找到合适，满意的发型，每次只能说剪短，打薄，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由发挥了。
下午去影院看了《还有明天》，观影体验不错，因为这次只有我和一个女生，比《花样年华》好，《花样年华》我去两次，才算勉强看完。至于《还有明天》本身，很一般，但是目前的社会很需要这种声音。
回来的路上雨下大了，街上的人都像是早就住在春天的人，而我是刚从冬天跑出来的。
脸色很差，又老了许多，甚至矮了。
这个月只剩十天了，我应当加班多干点，否则万事成蹉跎。
我想，我永远不可能偶遇 Y 。
▎3月13
犹豫再三，还是决定明天休息，没有别的安排，只是休息。下午已经感觉到支撑不住，双腿好像失去了减震的车，走路是用骨头与地面摩擦。
路上常去吃的那家店，年后里里外外都换了一批人，饭菜质量下降了，不仅汤变得寡淡无味，晚上还把我点的大馄饨煮破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另外两家，东西吃腻，人也吃熟，我不喜欢。
工作的地方新人走了，住的地方新人也走了。早晚我要写一篇《新人》，总觉得大有可为。
我对周围人的看法/情感总是变化不定，但最后总是以“好人”收尾。一切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，不是么。惜乎并没有人理解，原谅我。
换了香皂，好像有正向作用。明天应该是睡觉，看书，做梦。喔对，我不能再做那种一百块一次的梦了，也不是不能，减少频率，一月一次。
自从干了体力活，休息就真的是休息，甚至在不能休息时幻想一下休息，也能感觉到身体在朝向恢复，神奇的可怜。
▎3月12
从昨天夜里开始，一直下雨。没有听到雷声，但天气预报说有。一下雨，我就想到我来到和离开上海的场景，想到 Y。但也不是每次。雨天上街会。
已婚的同事都在问我为何不结婚，我说没人看得上我，她们不把这个作为严肃回答，然后纷纷表示自己后悔结婚，如果不是现在有孩子了，就会立刻选择单身。但我看得出她们很爱她们的孩子，老公。
我意识到自己在工作场所已经会不自觉表现出老员工姿态，我不喜欢，我需要一些谨慎，一些生。
此时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，窗外的雨声正好，蓝牙音箱里播放着 David lynch 的 Thought Gang ，能留住就好了。
牙齿疼痛并未缓解，不知道怎么办。
我永远厌恶中介，销售，厌恶干这类职业的人。
明天开始我需要加班，我需要更累。
《哀痛日记》读完，立足之地大了一圈，站得更稳。
▎3月11
今天我没有拼命，没有加班，也就是说懈怠了。我深知自己不能改变什么，也不能“慢慢好起来”，事实上，我很讨厌这个“慢慢好起来”。我失去的东西已经永远失去，除了一天天变老，我不会有任何转向。
过去做的每一个重大决定都是错的，我不应该离开攀枝花，不该离开那里的阳光，这样就不会有上海十年，也就不会有现在堆积如山的尸体。
今天左上的一颗牙齿疼，我好些年一直做关于牙齿的梦，只有一个场景，嘴里不断往外吐牙齿，无穷无尽，像某种魔术表演，只是没有惊呆的观众。牙齿的状况已经很坏了，短时间不准备修，我需要这种提醒，告诫，耻辱柱。
我最近带的新人，有两个要走，我当初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不适合干这个，好歹也算坚持了十几天。谁适合干这个呢？没有人。除非有人需要苦役来使内心平静，顺便糊口，比如我。
想念最早和醒相处的日子，但已经不再过分想念这个人，误读。
未来有时间的话，应该重读一遍W. G. Sebald，实体书。他的东西里有我所没有且急需的，当代性，叙述性，表面上波澜不惊，底下暗流涌动。
kiki鼓励了我，但我觉得她也不是我的读者，鼓励只是她作为编辑的习惯，不过我相信她的品味，除了万青…
我开始尝试五指袜，又一件可以和三年前的Y分享的事，我可以想到她的反应。（如果我全都能想到，何至于此…）
▎3月10
今天很忙。今天感觉到有点热。今天发工资了，转给 S 两千，了却一桩心事，谢谢他。
几乎没有再想起别的，如前所说，今天很忙。回来的路上意识到，我现在看陌生女性的目光是有所指的，是有肉欲的，虽然我会立即克制，转念。这是因为很久没有性了吗？我终究被生理上的激素所控制着？我在渴望亲密？可能还是不够累。
买了一些可以即食的充饥的小东西，买了工作用的手套，裤子，一边希望立即结束，一边在为更好的明天做准备。买了麒麟西瓜果切，味道不好，又太冰，不肯浪费，还是吃完了，以后绝不再买。
下午在前场带新人，一拖三，有些滑稽。新人胆怯，急躁，眼界小。我一个无力回天之人居然多次在教人吃饭本事。都滑稽。
上铺搬来了新人，一直躺着，只看见一个油头，离开此处的愿望更强烈了。
每天晚上洗漱完躺上床第一个开始想的人是 Y ，希望早点能不这样（那哪样呢？）。
▎3月9
这也许会有用，开始重新写日记。不过这个“重新”，由于间隔时间太长，十六七年，也可以说是第一次。上一个“我”，到今天还剩下多少，无法回答，甚至没法尝试回答。一定有一些原来的东西在身上。
今天没有发生什么，没有太累，时间熬足了。中午吃饭间隙，看到有关 David lynch 的视频，还是一阵难过，这个世界上具有原创性且温柔的人太少，而我的2024年又那么特殊，重大，黑暗…感激他，永远…
开始读罗兰·巴尔特的《哀痛日记》，他记录母亲过世后的痛苦，我觉得很亲近，我从来也没真正理解，接受过死亡，不用说死亡，连失去，连过去，我都无力处置。哀痛会拒绝新的东西，不存在真正的有效的安慰。
下班开始下小雨，路上看见一个女孩（极年轻）穿着看上去新且贵的大衣，深色，可能是黑，好看，很适合她。
再次注意到，（现在）人们很喜欢视频通话，晚上，那边通常有一个或者两个很小的孩子，还有一个女人或者男人（不总出镜，但有声音），就是家吧。这里是上海，那边是老家。
我的同事绝大多数都是已婚的，她们似乎都有各自的目标，都很坚韧，都很幸福。
我已经完全不能吃辣。